李奕  

    越過那片海，最珍貴的禮物，是爸爸的聲音，是爸爸的來電，是爸爸的平安歸來。

　　爸爸出海了。爸爸原來不是個海員，因工作之需，他前往了那片一望無際的汪洋大海。

　　我放學回家時，沒在校門口看到那輛熟悉的車，這才意識到，爸爸，已經出發。

　　在汪洋上漂泊，與無法通訊畫上等號。出發后的一個禮拜，爸爸打來了第一個越洋電話。電話中的聲音不免顯得疲憊，爸爸卻也興致勃勃地說著他在釜山港口的見聞。早就聽說韓國的電子產品比較新潮，正想問問爸爸在那邊買了什么東西，電話卻突然掛斷了。掛斷的鈴聲并沒有結束我的臆想，我腦中閃現的，是一件件想要得到的禮物。

　　在后來的幾個禮拜，家里的電話鈴聲總是準時的響起。我興沖沖地跑到電話跟前，爸爸依舊是那么健談，聊著港口的風景，聊著忙碌的工作，聊著在船上的生活，還聊到了他新買的手機，和給我買的零食。

　　手機，看看我那個用了多年的老式滑蓋手機，腦中浮現出爸爸新買的手機的模樣。爸爸還在國內時，我就多次抱怨過那個古董手機，現在，爸爸的手機換成了最新潮的，而我心中希望換個手機的訴求，卻似乎已被爸爸遺忘。爸爸可能是想給我個驚喜吧！我自己安慰著自己，卻不免產生了落差感和失望。

　　當再一次接起爸爸打來的電話時，爸爸這個“數碼盲”來詢問我新手機的使用方法。我雖然回答著，但是已經是心不在焉。忽然，有點不想接爸爸的電話了。

　　沒想到，我的胡思亂想成了現實。兩個星期過去，家里的電話鈴聲沒有響過。雖然表面上看上去并沒有給我的生活帶來影響，但總覺得缺了些什么。躺在床上，耳畔似乎回想著家里的電話鈴聲，還有爸爸那熟悉而親切的聲音。從來不怎么相信許愿的我，望著天花板，許下了一個愿望，希望爸爸，能夠平安。

　　或許我很幸運，少有的愿望被上天所感知，家里的電話鈴再一次響起。嘶啞的嗓音中無不透露著海上生活的艱辛，爸爸卻在極力掩蓋幾個星期的不易。爸爸說，這段時間船遇到了大風浪，整條船就像游樂園里的海盜船，船與海面幾乎呈45°角，船上經驗豐富的老船長都有些吃不消。爸爸的聲音故作輕松，電話旁的我卻聽得一身冷汗。本來在我心里，爸爸這次出海很正常，卻沒想到，他不僅要管整艘船幾十號人的伙食，要去海關辦理每一位船員的出入境手續，還要遭受腳踩不上陸地的不踏實感和如同乘坐游樂園過山車般的眩暈感。即使沒有經歷過，我也可以想象的出，在海上漂的感覺，是多么難受。

　　“對了，釜山港這里特產挺多的，你要什么禮物嗎？”我愣住了。大腦一片空白，再也記不起韓國新潮電子產品的型號，再也想不起那里最特色的產品。我腦中回響的，只有那熟悉的電話鈴聲，和熟稔的聲音。

　　“寶貝放學回來啦！”我茫然地揉了揉眼睛，在家門口迎接我的，竟是穿著海員裝的爸爸！那熟悉的身影，看得竟有那么一些不真切。“太好了，爸爸，你回來啦！”“太好了，爸爸，真的平安回來了！”

　　越過那片海，最珍貴的禮物，是爸爸的聲音，是爸爸的來電，是爸爸的平安歸來。

 （圖為工作中的中韓航線奇云河輪掛職政委李軍健）